殺年豬

從小到大，我都很喜歡吃。用一句話總結：我覺得吃貨的人生就像一列火車，逛---吃，逛---吃，逛---吃，逛吃逛吃逛吃逛吃逛吃……豬肉絕對是我的最愛。

上高中以前，我都在農村生活。家庭條件不是很好，差不多一個周才可以打一回牙祭，所以一年里最盼望也是覺得最幸福的事就是過春節，不僅可以穿新衣服，還有很多好吃的。陸游也曾在他的詩里說過“莫笑農家臘酒渾，豐年留客足雞豚”，所以，不管是有錢沒錢，農村的城里的，到了春節都會有足夠的吃的讓我們大快朵頤的。

臨近臘月，年味兒越來越濃。大人們暫時停下手里的農活，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，其中，殺年豬是必不可少的，也是我最喜歡的。

這個時候，屠夫就有的忙了。他所做的事情，就是從東村到西村，為鄉民們殺豬。由于這時候需要殺豬的人家較多，所以都要提前預約。屠夫則如趕趟一樣，忙完了這家，又去那家。磨刀霍霍的屠夫想必他自己都無法計算每年春節殺過多少頭豬了吧。

豬一般都是一百公斤左右，豬的力氣大，需要幾個人才能控制住。抓尾巴的、抓腳的、抓耳朵的，大家各有分工，把豬抬到案板上，一開始豬并不知道有人要殺他，只是哼哼的叫，被眾人按住時覺得行動不自由便大聲的叫喊起來。但為時晚矣，屠夫已經做好一切準備，他一只手抓住豬脖子，一只腿壓在豬身上，另一只手則持一把一尺多長鋒利的雪白尖刀，對準豬喉嚨直接刺入豬心臟，隨著尖刀迅速拔出那一瞬間，豬的鮮血像噴泉一樣涌出來，瀉入位于案幾下面的水盆中。豬的嘶叫聲慢慢變得微弱，直至呼吸停止，不能動彈。

豬被殺死之后，便被眾人抬起扔入大浴缸一樣的大桶之中。殺豬的將已經燒好的一大鍋開水，全部倒入豬身上，似乎要給豬徹底地洗一次澡。滾開的水澆在豬的每寸肌膚身上，桶里冒著濃濃熱氣，散發著厚重的豬腥味兒，剛剛還活蹦蹦的豬，現在一點動靜都沒了。難怪民俗言“死豬不怕開水燙”。用開水燙豬，是便于拔毛，因為豬毛生長得深長又堅韌。殺豬的先用手在豬身上任意地亂抓一通，將那些易拔的毛先拔下來，再用專業的毛刮子去毛，那是需要很大力氣的。

屠夫將豬毛拔盡，便要準備開膛了。在開膛之前，屠夫將豬在案子上擺正，那豬又象活了一樣，豬的四腳立于案上。他先是用一把大刀架在豬頭之上，再用錘子敲擊那把刀，將豬頭劈成兩半。頭開了，再用刀順著頭部至其腹部慢慢地開膛，掏出肚子內的所有腸胃肝肺油脂等。開膛后的豬，分成兩片，分別用鐵鉤掛在豎立起來的梯子上。這時候，開始分豬肉了。一整只豬，通常是自家留個幾十斤，剩下的則被村里的其他人分攤：有人要后腿，有人要前腿。家人也是在豬還冒著熱氣時就割幾斤下來準備接下來的午飯，看完了殺豬，我們這些小孩兒就等著一頓美美的豬肉大餐啦。

后來慢慢長大，到城里去讀書，我再沒有見過殺年豬了。那些兒時的快樂也遠遠的把我甩在了身后，而今終于體會到“歲月是把殺豬刀，刀刀催人老”的個中涵義。我想我就像一只猴子，不斷地拾撿，同時也在不斷地丟失，只愿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小幸福會不曾遠離。